我是个瘦马所出的庶女,丞相府里最卑贱的人。
我的嫡姐虽高贵,做了皇帝的女人。
可她却偏偏生不出孩子!
于是我这个卑贱之人便成了她固宠的工具……
1
我定亲后的第二天。
嫡母说长姐要赐我一些陪嫁,让我随她入宫觐见。
我不疑有他就去了,却不知这是一条不归路……
我的长姐是丞相府的嫡长女,皇帝刚刚登基就封她做了贵妃,给了她无尽宠爱,平日里她的吃穿用度也远超其他妃嫔,在后宫可谓风光无限。
进了玉欢宫,我跪下给嫡姐请安。
「见过贵妃娘娘,愿娘娘长乐无极。」
她笑着亲手将我扶了起来:「自家姐妹,哪来这么多虚礼?」
「谢娘娘。」
「我与妹妹三年未见了,如今一见,妹妹果真出落得更加标致了。」
「娘娘过誉了,娘娘才是艳冠六宫之貌。」
嫡姐似乎对我的恭维很满意,她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,随后端起一碗红枣燕窝羹递给了我。
「妹妹的嘴可真甜,这一路走得口渴了吧?快把这盏燕窝羹给喝了吧。」
这是贵妃的恩赏,我不敢推拒,接过来小口喝了。
嫡姐见碗空了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,声音轻柔地说:「我虽进宫三载受尽恩宠,可唯独子嗣艰难,没有子嗣就不能做皇后,欢儿……如今也大了……也该是时候为嫡姐分忧了……」
分忧?如何分忧?我又不是什么妇科圣手,怎么帮得了她?
我错愕抬头刚想说什么,却感觉自己开始身软骨酥,半点劲都使不出来,脑子也昏昏沉沉的,不久就晕了过去。
我感觉有人把我放在了床上。
恍惚间我梦见自己被一头穷凶极恶的狼压在地上,无情地撕扯啃咬。
我拼命挣扎,大声呼救:「姨娘救我!姐姐救我!父亲救我!」
此时,却有一道低沉的呵斥声传来。
「聒噪。」
一头狼还敢骂我?
我用指甲狠狠地抓了这个畜生一下。
「呵,贵妃今日送来的人倒是有几分意思……」
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,只感到身体像根油条,被劈成了两半。
还被人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,又热又痛。
不知过了多久,等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,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。
我猛然起身,竟感觉浑身疼得厉害,娇嫩的肌肤上也到处都是青紫瘀痕。
我蜷缩起身子,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,原来昨晚,我不是在做梦,是真的被人……
旁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,我侧身看去,一个健壮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似要醒了!
惊慌之下,我胡乱地套上了衣裙就离开了。
2
还有三个月我便要成亲了,可我却失了清白!
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?不如死了算了!
我绝望地用一根白绫将自己挂在了闺房的横梁上。
但我没死成。
幽幽醒转,面前是阴沉着脸的嫡母。
我拖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,眼中含泪,哑着嗓子悲愤地质问她:「为什么!?」
我不傻!如果不是喝了那盏红枣燕窝羹,我怎么会不省人事?又怎么会被人所辱?
「我自问从未对您不敬,也从未对嫡姐不恭,你们为什么要害我!既然给我订了婚,又为何要这般糟蹋于我?」
面对我的激动和愤怒,嫡母眉眼不动,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。
「住口!什么叫糟蹋了你?这可是贵妃给你的恩典!」
嫡母脸色更冷,嘲讽一笑,仿佛我占了天大的便宜还卖乖。
「你还没猜到那人是谁吗?!」
我后退了两步,跌坐在床上。
能够在贵妃宫中留宿的男人?
行事如此霸道的男人……
只有皇帝!
我慢慢地回忆起嫡姐昨天对我说的每一句话,原来都有深意。
她说我颜色好,还让我为她分忧,原来,原来她们打的是这样的主意!
想让我替嫡姐固宠,最好还能给她生下一个孩子!
卑鄙!
我颤抖着身子,嘶吼道:「你们如此算计我,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!」
「我宁可吊死也绝不进宫!」
嫡母冷笑,她的眼神充满轻蔑:「好啊,你可以死,我不拦你。只是你那体弱多病的姨娘听到你的死讯,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。」
我顿时愣在了原地,是啊,我还有姨娘……
嫡母见我不再吵闹,满意地笑了,随后在我耳边低声道:「你放心,只要你在宫里安分守己,好好襄助贵妃,我自会照看好你姨娘。」
我咬着牙没说话,心底一片悲凉。
嫡母走后,我方才泪如雨下。
霜儿犹豫着拿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过来:「小姐,这是……古世子让人送来的。」
匣子里是一对阿福,憨态可掬。
古青川是定远侯世子,京中有名的才子,有状元之才。
我们是在三年前元宵节上相遇的,当时我戴的面具被一个浪荡登徒子给夺了,古青川便将他的面具给了我。
我们的亲事,是他跪在他父母面前绝食多日才苦苦求来的。
否则古家怎会容许嫡长子娶我一个卑贱的小庶女当嫡妻?
「连同他以前送的东西都烧了吧。」
原就是我,不配的。
3
顾惜欢死了。
而我,成了玉欢宫里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。
4
再一次进宫,我的心境截然不同,嫡姐的态度却丝毫未变。
她依然轻抚着我的手,就好像那天的事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。
她浅笑着跟我说,今日陛下会来用膳,让我好好打扮一番,过来伺候。
我低头不语,咬着牙将泪吞进肚子里。
傍晚时分,陛下来了。
我与其他宫婢一同跪在地上相迎。
当我看见那个英气逼人,面容俊逸的男人踏进宫门的那一瞬,心头忍不住狠狠地一震。
就是他!
那个像恶狼一样摧毁我的男人!
他在我面前停留了片刻,冷嘲一句:「原来是你?」随后径直走进了内院。
我听不懂他的话,一脸茫然。
一炷香后,嫡姐把我叫了进去。
我的指尖一片沁凉,诚惶诚恐跪在他们眼前,目光只敢盯着我身前一尺的方砖地。
嫡姐笑语盈盈:「那日陛下酒后幸的就是这婢子,今日我身子不适,不如还让她……」
那日的噩梦再次浮现,我顿时僵住了身子,不由屏住呼吸,心里祈求皇帝不要答应。
皇帝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,果真冷漠地吐出了三个字:
「不必了。」
此言一出,我才松了一口气。
我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他,却正好撞进了他那双黑沉沉的眸中。
他看向我的眼神,就好像要将我整个吞噬进去一般。
于是,我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。
「朕还有折子要批,贵妃早些安置吧。」
皇帝安抚了嫡姐两句,便起驾走了。
皇帝刚走,嫡姐就变了脸色!
她转身坐在椅子上,给意嬷嬷使了个眼色。
瞬间,一个巴掌就迎面而来,重重地将我扇倒在地。
嘴角被扇出了血,眼冒金星,耳中嗡鸣不绝,我捂住了脸茫然无措地看向嫡姐。
意嬷嬷指着我鼻子骂:「小贱人,你进宫是来做什么的你自己不知道吗?皇上来了你像个木头一样杵着,皇上能对你有兴趣?!」
「我可告诉你,你一天勾不住陛下,你姨娘就一天没有药吃!」
我猛然抬头。
姨娘的药怎么能停呢?
她淡笑着对上我的目光,和善温柔地道:「我记得兰姨娘出身勾栏院,府中十多个姨娘里,兰姨娘最得父亲欢心,可见手段不一般。」
「妹妹自小耳濡目染,想必不会让姐姐失望的。」
我胸腹间压制许久的怒气腾地直冲天灵盖。
我姨娘也曾家世显赫,要不是家道中落,怎会流落到那种风尘地?
骂我可以,随便怎么折辱我都行,但不能骂我姨娘!
我双眼殷红。
嫡姐却笑着道:「妹妹,你也别怪姐姐心狠,兰姨娘过得好与不好,皆在于你的一念之间。」
「奴婢明白。」
我握紧拳头,不得不低头。
你不就是想把我当作一个妓子来用吗?
行!
为了姨娘,我认了。
5
我钻研了几日的辟火图,还天天穿着轻薄的衣服,就等着他来。
可听说皇帝最近迷上了一个弹琵琶的乐伎,接连半个月都没有来玉欢宫了,嫡姐脸上的焦躁都快掩饰不住。
意嬷嬷教我,让我清晨在御花园里唱曲,深夜去御书房附近跳舞……
但都不见效。
皇帝不仅视而不见,还让几次三番地让侍卫地将我赶走。
嫡姐急得上火,对着意嬷嬷拍桌子:「怎么回事?那晚皇上不是挺满意的吗?」
意嬷嬷吞吞吐吐说不出话。
我则哀求嫡姐别让我再去丢人了。
「皇上对奴婢根本不感兴趣,求娘娘饶了奴婢吧!」
嫡姐眉毛都立起来了:「不可能!」
「若不是皇上只碰了你,你以为本宫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把你弄进来?!」
我这才知道,原来在我之前嫡姐也往皇上跟前送过不少人,可皇帝连多看一眼都嫌烦。
只有我,得了宠……
我心里酸涩不已,不过一次巧合,却断送了我的一生。
嫡姐眉眼冷肃:「你给本宫听着,本宫再给你三天时间,若你还不能博得皇上欢心,本宫就立刻杀了你姨娘!」
我看着她冷凝的眸中那一片狠厉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嫡姐志向高远,连闺名都叫阙枝。
宫阙万间高占桂枝。
谁要挡了她的路,她是能下狠手的!
两天后,意嬷嬷打听到皇上在清泉宫沐浴,便买通小太监把我送了进去。
温泉池里,烟雾弥漫,池水里如神祇般的男人正靠在池边闭目小憩。
我忍着羞意褪去衣服,只覆一层薄纱,缓缓跪在池边:「奴婢欢儿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伺候皇上。」
皇帝冷厉开口:「退下!」
我心一凉。
退下?
退下的话,我姨娘就要被杀了!
磕磕巴巴地,我最后咬牙说道:「奴婢……奴婢得了贵妃娘娘教导,望陛下垂怜!」
他豁然睁开了眼睛,一双黑如深潭的双眸,锋利的眼神朝我射来,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寒颤。
他目光在我身上一扫,语气带了些讥讽:「哦?那贵妃都教了你什么?你若是没有贵妃娇媚,朕恐怕提不起兴趣。」
我咬了咬牙,用双臂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,轻吻下去,生涩而笨拙地勾引着他。
他眼底似有震惊。
我眼神有几分迷离,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:「奴婢太笨,学得不好,还是陛下再教教我吧。」
他将我从池边拉下水,抵在了坚硬光滑的池壁上。
随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:「妖精!」
6
池水沉浮,人也沉浮,昏昏沉沉之际,我的泪没入池水里消失无踪。
皇帝满足后,悠悠问道:「你叫欢儿?」
我小心翼翼回答:「是。」
「顾相府里那位刚刚病逝的二小姐,名字里好像也有个欢字,你可曾见过她?」
我的心漏跳了一拍:「二小姐身份贵重,奴婢怎配得见。」
皇帝拿手指卷着我的头发,突然说了一句:「朕宠幸了你两次,按着规矩,应该给你个位分……」
想起嫡姐的警告,我连忙打断:「奴婢身份低微,能替贵妃伺候皇上已是万幸,不敢奢求其他。」
皇帝狠狠抽身,似是有点生气,随后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一句:「那便如你所愿。」
这晚过后,皇上开始频频留宿玉欢宫,在偏殿宠幸于我。
他花样百出,闹得动静很大。
或许正是这些动静刺激到了嫡姐,她脾气一天比一天差,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。
「脱了!」
她冰冷的声音让我打了个寒颤。
心中狠狠一揪,又来了!
「求贵妃娘娘恕罪,我……」我哀求她,想保留一点点尊严。
她声音已经有些恼怒:「怎么?想要本宫亲自动手?」
我闭眼,任自己暴露在嫡姐凌厉的目光之下。
她锋利的指甲狠狠划过我娇嫩的肌肤,然后用力一拧。
「这儿,是啃出来的。」
「这儿,是捏出来的。」
「这儿,用的力道最大……」
她轻叹一声,「看来皇上果真对你的身子爱不释手啊!」
「给我如实地说!皇上今天都用了什么姿势?叫了几次水?何时走的?」
我不知道嫡姐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她自己,每每我承完宠,她不仅要查看我身上的痕迹,还要我将侍寝的过程一点不漏地说与她听。
要是我说得让她不满意,她还会用针扎我。
我知道她这是在吃醋,在嫉妒,她万分不愿将丰神俊朗的丈夫让给我,所以才会如此。
但我又何尝不委屈?
这是我自己想要的吗?是你亲自把我骗进宫,亲手把我送给皇上的啊!
既然这样,又为何要如此,为什么不肯放过我?
就在她拿起银针又想刺向我手臂的时候。
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:「禀娘娘,太医刚刚诊出,容嫔有孕三月有余了。」
嫡姐一下子怔住,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:「贱人,都三个月了,倒是藏得好!」
我趁机穿上了衣服,低眉顺眼地继续跪在地上。
嫡姐眸中闪过一丝狠意,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,「容嫔有孕,本宫合该赏赐她点好东西才是。」
随后她将目光转向我:「就劳烦妹妹替我走一趟吧。」
我闻言,身子一颤。
我深知这不是什么好差事,可我却不得不从。
「是。」
意嬷嬷端上来一尊送子观音像。
这观音像怎么那么眼熟?似是我姨娘当年送给嫡姐的添妆……
我的心惊了一惊,接过东西后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容嫔所住的沉香殿。
但容嫔连面都没露,只派个丫头出来接了东西,就打发了我。
回来后,我每日都提心吊胆,夜不能寐。
果不其然,半月后我正在给嫡姐侍膳时,太监便匆匆来报,容嫔小产了!
皇上宣贵妃和我去沉香殿问话。
惊慌之下,我打翻了一个碗,无措地看向嫡姐,而嫡姐面色如常,冷哼一声:「没用的东西,有本宫在,你慌什么?」
7
嫡姐换了身常服便带着我去了沉香殿。
刚一进门,那股子消散不去的血腥气就迎面扑来。
嫡姐用帕子捂了捂鼻子,正要给皇上请安时。
容嫔便从床上起来,眼中含恨地直指向我:「皇上,就是这个宫女将东西送来的!一定是贵妃指使她在观音像里动的手脚,才害得嫔妾小产!」
小太监呈上了白玉观音像。
观音像已经破了,里面竟嵌着一块紫红色的石头。
这……就是罪证了?
容嫔哭倒在床上:「皇上,您一定要为嫔妾和未出世的小皇子做主啊!」
「是啊,皇上,据嫔妾所知,这尊玉像正是贵妃娘娘从娘家带来的,不是宫中之物!」说话的是前几日那个被封为瑶美人的琵琶伎。
她的身材颇为丰腴,还故意穿紧身的衣服,一呼一吸间山峦微颤,勾人得很。
听闻她和容嫔是同乡,平日来往甚多。
此时她和容嫔一唱一和,三言两语间就定了我的罪。
而我,已呆若木鸡。
观音像不仅仅是嫡姐的,追根究底,还是我姨娘的!
这种事情,相府未必获罪,可我姨娘必死无疑!
冷汗瞬间从我的毛孔里钻出来,濡湿了我的脊背,一瞬不瞬地看着主位上的男人,不知道如何,才能让他信了我的冤屈。
可年轻的帝王穿着一袭墨蓝的常服斜靠在椅子上,不怒自威,只时不时地用手敲一下椅子。
容嫔和瑶美人说了这么多,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我。
只微微抬了一下深邃的眼眸,问嫡姐:「贵妃怎么看?」
嫡姐轻笑一声,随后拿起了那块紫红色的石头。
「皇上,容嫔妹妹刚刚失了孩子。她的心情悲痛本宫能理解,但再悲痛也不能平白攀咬别人。」
「普陀山的紫竹石,怎么会有毒呢?」
谁都知道观音菩萨的居所就是南海普陀山紫竹林……
嫡姐解释起这块石头的来历:「这块石头是我父亲偶然得来的,他发现这石头能散发奇香,便令玉匠在雕刻时塞进了观音里,送给了我府里最是懂事的兰姨娘,兰姨娘疼我,知其珍贵,又放进了我的嫁妆中。」
「我本是高兴容嫔妹妹有孕,才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她,谁知她却……」
嫡姐眼中泛泪,很是委屈。
瑶美人和容嫔一听这话,脸色双双变了。
我也变了脸色。
她这么说,若是无事还好,若是帝王追究,就是我姨娘的罪过!